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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一錄卷十五

  官長約

  鄉紳約(石天基原本)

  高子憲約

  訓俗條約(裕魯山中丞刻木)

  ○官長約 【 石天基原本】

  卷十五之一

  論行善是人人分內事原無那個該行善。那個不該行善的說話也。沒有那個善是人所能行的。那個善是人所不能行的說話。只是有一等善事。凡人力量萬萬做不來的惟有做官的。輕輕就做來了。且是凡人行善一善止成一善。只有做官的人。做一件善事便勝如凡人百件善事千件善事萬件善事。更有一件勝人萬萬件的善事。以此做官的人。更當急急行善。更與凡人不同。為甚說做官的行一件善事。便勝人百件千件萬件萬萬件比如做州縣官的。便是一州縣民命所關。他若行善那一州縣百姓都受他的福了州縣既受他的福。那上天怎不報他以福做府官的。便是一府民命所關。他若行善。那一府的百姓都受他的福了一府既受他的福。那上天怎不報他以福。到了做司道的。做總督巡撫的。便是一省民命所關其善愈廣。其福愈大。直到了做科道九卿六部。以至於宰輔中堂。做這樣大官的。便是天下民命所關。他行一善事。盡天下都受他的福了。這豈不是一件事勝凡人百件千件萬件萬。萬件的麼。且這樣大官。要行善事再沒有行不去的。即閒有疑難的事。若打起精神來。照依世上人做生意要賺銀子的心事一樣。千方百計。定要到手。如此做去。那裡有行不得的。以此做官的人。行善最易。一善抵人百千萬善。獲福又最多所以說那做官的更當急急行善也。但是做官的也須知他的就裏。比如那做科道部院的。奉行 朝廷善政郤不能與百姓相親還要那有司官實實去行。百姓方受 朝廷之福。所以做有司官的。尤望他急急行善。若有司官不肯實實奉行。便是那科道題請。六部奉准。 朝廷行下來的善政。□□□於空言了。所以有司官尤當急急行善方為不負 朝廷。不愧民之父母。但是做有司官的。也有難處。也要知他的甘苦。尋常民間小小冤枉事。有司官申得。小小便利事有司官行得。若是要興大利除大害。必須督撫代為題請。若是有司官申詳上去。督撫不替他題請縱有好司道官。好有司官要行好事也不能勾完全圓滿。至於六部九卿。奉行 朝廷的善政。必是先行督撫。督撫後行所屬。看來六部九卿。要行好事也須督撫替他實實去行。若做督撫的。不實心督率所屬官吏著實去行縱是科道部院要行。也是不能勾完全圓滿。所以做督撫大官的。上可以通得 朝廷的呼吸。下可以雪得民閒的疾苦。要興大利無有不興。要除大害無有不除的。真是行一件善事。直抵得凡人百千萬件以至於萬萬件的。做這樣大官的。豈可當面錯過。我今設一譬喻。譬如人入海取寶的。其中珍珠瑪瑙■〈王車〉璖玳瑁種種色色。任人所取。獨是有一顆徑寸的明珠。養在驪龍頷下。有一枝七尺的珊瑚。長在海底石上。若要取這兩件寶貝。郤不是凡人福分可以妄想得的。必須造下大船。製下鉄網又有澹臺滅明下水斬蛟的手段。然後取得那夜明珠珊瑚樹來。取得這樣寶貝。便是世代子孫受用不盡的了。但是如今做大官的。未免錯認路頭。竟把做官行善看做兩椿事了。因何說他看做兩椿。我常見做官的人說到興利除害的事。便說 朝廷立定的法度。誰敢更張。卻不道 朝廷立的法度。那一件不是利民的。若還法久弊生。正要做大官的說明利害。奏請更改。那有坐視百姓困苦。只守定舊椿的道理如今做大官的。那個不是好善的。但只謹守法度。未免見義不為只到宦成回家。另做一番善事不過是齋僧造佛。佈施福田看來卻是小小善事。放著一件勝如萬件的善事為何不做。卻來取此小善。只因將做官行善看做兩椿了。殊不知做官卻是好行善的時節。行善正是做好官的本領。那有駕著大船。拿著鉄網。不取那夜明珠珊瑚樹。卻來拾取殘珠剩寶。豈不是錯認路頭了也。獨至牧民的有司官。要行善事。往往多有掣肘。必待上臺允行。方可放心去做。然雖如此說。據我細細想來。也不為難比如今日有司問一的决問一折贖。也要詳過上司三回兩駁。委是煩難。到了夾棍桚子。任意施行。三十板。五十板。往往立斃杖下。此事又何嘗定要申詳。可見上司掣肘的。反是小事轉是關係性命生死的大事。反得自已操縱所以親民的官。最要仔細夾棍板子最怕手滑。我只開口一聲。衙役便加力幾倍。我只用動手一摸百姓便去了血肉幾多。一般皮肉。我疼他豈不疼。他疼我又何忍。果係情真罪當。打他也不為過若還非罪無辜於我定然損福。做有司官的如何容得忽畧。若論大刑一節。尤為不可輕用。當初設立大刑。原為凶犯強盜。熬刑不招的。用此拷訊他的真情。如何尋常事體。老實百姓。也用這等非刑。大約官府好用大刑。只是不奈煩瑣。他說重刑一用人都懼怕。後來不打就招了。此說大有病痛。若是凶犯強盜。夾他也不為枉。若還未經官刑的人。一用此刑。多致殘廢。甚則老少虛弱的人。立時送命最可憐憫。當時緹縈女說道。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正是此等刑法。做父母官的如何用得輕易。還有一種鄉愚。從來未見官府。一到法堂。言語錯亂。官府動了疑心。致用大刑的又有一種言語蠢直的人。應對官府。也是這般粗糙官府動了嗔心。致用大刑的。又有官府盛怒之下。愚民不知進退。致令拍案呌怒。加力責治的。也能立斃杖下。又有事關考成。或係欽件。上司著緊行牌。要參要處。或是謁見上司。為著某事面加責讓也能火上加油不顧百姓死活但念身為有司猶如人家的媳婦一樣當受公婆煩惱須想名為父母就有不肖兒女也望爺娘周全於萬分難忍的事切要忍得於一時難耐得煩惱也要耐得但寬得一分百姓就受我一分之恩但緩得一刻百姓就受我一刻之福了至於催徵錢糧這是考成大事如何寬得緩得只是要百計千方設出一個妙法來便省了無窮板子省了無窮板子便是積了無窮陰德既不累我考成又與百姓作了福豈不是兩便之道豈不強如那一味亂打的錢官糧又催不起考成又誤了百姓又受了苦自己的陰德又虧損的麼所以做父母官的一毫用不著火性只要細細商量事事留心人人訪問自然有絕好的政事出來至於詢訟一節便要留心替百姓伸冤理枉是不消說了還有要緊的事不可輕提婦女不可輕監家属不可拖累無辜這就有無量的功德了大約那做有司的一日之間有無數善事該做切莫輕易放過將這零星小善等閒看了他那做大官的取得夜明珠珊瑚樹固是受用不盡我如今將那珍珠瑪瑙■〈王車〉璖玳瑁零星寶貝積得堆山接嶺的也就敵過那夜明珠珊瑚樹也就世代子孫受用不盡了所以說做官行善勝如凡人百千萬件不是虛說混話正是實實道理只要人打起精神來猛力行去不但自?高官子孫朱紫就是登那仙證果也從這裡做得來的若只恁的劉備混賬不免福力有限也有不做官的日子卻不道當權若不行方便如入寶山空手回豈不錯過了好光陰也我還有一句緊關的話頭索性與做官的說了罷如今做官的人不要把自巳等閒看了大凡做官的都不是凡人都不要小覷了自巳不是前生脩來的就是祖宗積來的不是天上星辰降下來的就是仙佛聖位中應化來的。所以他出娘胎胞時就有些氣概不同。此處最要認得分明。知道來厯。若曉得是前生修來的。前生積善。纔有今生。今生不積恐沒了來生的了急急行善。猶恐其遲。若曉得是祖宗積來的。祖宗積了。有我今日。我今積了。又有了子孫的。後日愈積愈厚。愈積愈久。日後子孫世代做官。豈不可羡若是我今不積猶如祖宗儹下萬貫家財。到我手裏都用盡了便沒子孫用的了這樣看來。我在祖宗分上。也算不得好子孫。在我子孫分上。也不呌做好祖宗了。如何不急急行善去。曉得是星辰降下來的。仙佛應化來的。正要致君澤民。不負上天生我之意。若還只是受享祿位。目前早己隨落如何不急急行善去。若說我是天生的福人。富貴是我該受享的。百姓是我管轄。我該役使他的。他該供應我的如此話頭。誰去與他辨論。只是人生福報。也有限量。譬如那會射箭的人也有射到一百步的也有射到二百步三百步的不論多少步數。到底箭要落地。到此田地。大家自見分曉。那行善的人。五更半夜。都有安穩的到那回首時。多有好光景。也是說不盡的。那為不善的人。平時血氣用事。不信天地鬼神。只到臘月三十日。手忙腳亂血氣己盡良心發現了。平日所作所為。一一現前或自己首過或央人救他。那日常所說馳騁過頭的話。一切都用不著了。卻也悔之晚矣。我今再說一件故事。與做官的人聽。當初宋朝有個王韶。是個極有才幹的人他當初不合一念差了。要取那大功名上了本。自己要去開邊展土。他就收了熙河一路。也不知殺了多少人也就做到安撫使的大官。他那心上不知怎麼。郤有一點子過意不去。一日到甘露寺閒遊。遇著那高人刁景純。他開口問那景純道。以王法殺人。可有罪過麼。那刁景純說得好。你也莫問有罪無罪。只要你打得過心下去。那王韶硬著口答道。打得過去。那刁景純又說得好若打得心下過。便不來問我了。今來問我。還是打不過心下去。王韶便默默無語的去了。後來那王韶得病。只將兩手緊合著那兩眼。人呌他開了眼。他回說。開不得的。眼有無數沒頭沒腳的人。立在我面前哩這郤不是那收熙河時殺的冤鬼麼。到此時。候良心發現自己欺瞞不得。那從前硬口的語。一切都用不著了。卻不是大可懼的事。如何不急急行善去。又有一等人說如今做官只要謀為好。打點得到。自然有官做。那裏管甚麼行善不行善。此等言語。我也不與他辨白只是你看天下偌多的人。多少文章好不中的。多少才幹好。不能勾做官的。多少鑽謀營求不得到手的。難道做官的只憑謀為打點不成。你只看又有多少老實頭不會謀為營求的。也照樣做大官。又有多少不顧官爵。一味只是行善的人。依舊也至大位。並不曾見說某人是為善壞了官的。可見做官的。也不是單單靠著謀為打點的說來說去還是他命裏帶來的咦。說到此處。急須著眼。分明一樣的人。如何偏你命中帶得富貴來。還是你前生修來的。還是你祖宗積來的。還是星辰降下來的仙佛應化來的。做官的好聽在下的言語。切莫迷了本真。切莫錯了念頭。切莫差了道路。前生修的莫教今生壞了。祖宗積的。莫教我身耗了。星辰降來的。仙佛化來的。莫教此生墮落了。往來生身上想一想。從子孫分中算一算。急急行善切莫遲疑。趁我事權在手。努力發心。多多做些好事。落得名垂萬古。福滿人天。豈不稱大丈夫哉。

  生而為人無益於世。則不如無生。仕而為官。無益於民。則不如不仕。何也。以其虛此官也。虛此官則并虛此生矣。可不早計乎

  ○鄉紳約(石天基原本)

  卷十五之二

  論行善是人人分內事。但是平常人為善。力量有限。官長力量無窮。所以官長行一善事。便抵過平常人的百千萬件。其次就到鄉紳了那鄉紳如中堂部院科道九卿督撫司道有司。無論出仕與林下。那有沒力量的。所以鄉紳尤當急急為善一縣止一縣官。一州止一州官。一府止一府官。一縣一州一府中。卻不是一個鄉紳。那地方興旺的所在。常時有幾十位鄉紳。這幾十位。若大地方上合力行善。那一方便是福地了。若是那幾十位有些不妥帖處。那一方居民。也就不消說了。所以鄉紳關係地方禍福與父母公祖一同無二往往有府州縣得了好官。要行好事。不得鄉官幫助就行不去的。也有府州縣沒有興利除害的官。地方上有幾個好鄉紳。也救得一半。看來鄉紳關係地方不小所以鄉紳行善。也有一件事勝平常人百千萬件的。且如那牧民官。初到地方。任是聰明特達的。土俗民情那裏就知。惟有這鄉紳。卻是鄉生土長的。那一件事他不知。常時官府到任。要訪求民間的利害沒人說與他。那官長也只說。地方中無利可興無害可除。也就罷了。也有地方中有偌大利害。那耆民百姓人等要來條陳的。或是鄉間愚人不曾到過衙門。見了官長。舉止失措。不能申達下情。又或有能言會說的。多是不合道理。利口嘵嘵。又有一等奸狡利徒。借題條陳。假公濟私。不是實實利弊所以道達民間利弊。這個担子。專是鄉紳的責任。且是鄉紳平日有望的。官長自然欽敬。說來無有不依從的。縱有疑難的事體。從公起見。委曲敷陳。也沒有不行的理。這樣看來世上好事。那官長也只做得一半。那一半還要鄉紳出來做了圓滿。這豈不是一件勝如百件。千件萬件的善麼說來只用我開口。不曾要我解囊。也只算做不費錢的功德。也不呌做甚麼費力的事。但是如今鄉紳有兩等。見解橫在胸中。所以不能行那一件勝如百件千件萬件的功德。有一等鄉紳。平常緘默不言只是身家重事。纔去關說。這豈不是本分的。但只是自了身家。總不肯替人做些好事。恐也辜負了頭上進賢冠。又有一等鄉紳。只要閉門養重。就是身家事。也不肯向公祖父母開口。只要人說他清介孤高。即有官長虛心。來請教。也只半吞半吐。不肯替他擔擔子。卻不思同居一塊土。地方上那個不仰望我。若興得幾椿利。除得幾件害。那三黨九族。也沾我些恩惠傳到後代子孫身上。也有些光彩。何苦抵死不開口。况且從公起見。官府也自明白。那裏就損了我的名節。虧了我的聲望。此一等也是自私自利。與前邊那一等爭差幾何。古人說得好。一介之士苟存心於利物。於人必有所濟。堂堂一個鄉官。與一介之士不同。若曾做過科道的。便是林下也有激揚的責任。若還厯過銓衡。也是有黜陟之權的。若再做過尚書閣老。更該為國分憂。奠安這一方百姓。方為不負朝廷。不是只一味杜門謝客。便算做賢士大夫也。看來肯替地方造福。纔是真正第一等好鄉紳。替地方造得一分福。便有一分人品。也就有一分陰騭。留與子孫。造得十分福。便有十分人品。也就有十分陰騭留與子孫了。自利利人一舉兩得。就是平日有些小小過誤。也都抵過了。畢竟好鄉紳子孫。自然是書香不斷。若還一味緘默。見義不為。就是清如伯夷。廉如陳仲子。也不過是個自了漢。假饒做到極品。也不過是一代顯榮。那有餘慶到得子孫身上。只可惜這不費力。又不費錢。一件勝人百千萬件的功德。等閒放過了。也算不得讀書明理有大見識的人。我如今還有一等善事。也要鄉紳做去。□卻不費錢又不要央求官長。但須要實實行去。方算得功德。看來這功德比那興利除害。為地方造福的事。反覺難些但只是能行了這功德。子孫世代書香。地方也受福不淺。說來鄉紳都是大根器的人那裏有害人的事。只無奈子侄弟男。習氣不好。就做出那不尷不尬的事來。再有那門下犬馬。與豪奴悍僕。狐假虎威就要凑成十分再是各各宦家。彼此倣效成風把那要便宜占上風的事。當做理之當然就有無窮受害的了。鄉紳那裏盡知有。人說他不是他還要怪那說話的人哩殊不知極好的鄉紳家造出極不好的事。都是此輩所為所以鄉紳家第一要教子弟教子弟不是單單教他做文章第一要教他明道理。教出一個明道理的子弟來。便是家門之福。也實是地方之福。第二就要教家人那生事害人的掌家。不是主人得意的親隨。就是公子介弟的寵幸。這裏最要覺察。一些不到。就要被他瞞過了。就要受他的負累了。至於投在門下的人。多是要假我的勢力。行他的胸臆。鄉紳間或見他才調。要用為腹心。不知一旦線索在手。他就用起主人來了。莫說前朝大老家。有廖瑩中董心葵那一班門客。就是平平宦家。也須有個負嵎之虎中山之狼食心之蟊哩。這樣人切不可收留在門下。用那奴僕們。寧可要朴實良善的。平日常要戒飭他。不許他生事害人。這樣鄉官。就是古時陳太丘王彥方那一班人。也不過如此。這雖不曾為地方興利除害。那地方受他的福也不少了。我還有一件善事。也望鄉紳們做去卻是鄉紳家力量優為的。一發是不費錢的。大凡一方有一個鄉紳。便為那一方的表範。鄉紳家好刻薄。那一方都學得刻薄了。鄉紳家好勢利。那一方都學得勢利了。若還有一個鄉紳儉朴醇篤。謙虛好禮。尊賢下士。凡事讓人。那一方中。那個不敬重他仰慕他。也就大家倣效他了。可見鄉紳原是一方的表帥模範。風俗的美惡。人心的厚薄。都從這鄉紳身上做出來的。若有好鄉紳。表正得一方。化得那一方的風俗。都是好的。人心都是厚的那一方的善都歸那鄉紳了。豈不是一件勝百件千萬件麼。又有一件好事。尤望那鄉紳們做去。也算做不費錢的功德。鄉紳家成人的田房產業。原是要留與子孫受享的。遇著那人家不肖子孫將田產來賣與我。我就該生警戒心要想到自己子孫身上價銀照時價要從厚些。許他的銀子。剋期給與他還要欵欵。問他何處用。勸他切不可浪費。那不肖子孫。或者因這大人君子勸化他從此學好竪立起來也不可知。遇那騃愚子孫將那田產來賣的就當生憐憫心。要想到自己子孫身上。照前與他的價銀。交付銀子時。還要好好問他那裏用或是替他照料一照料。或者那騃愚的人。不受人的欺弄。也不可知。若遇著人家有至急的事。倉皇棄產的。卻不要乘危掯勒他。卻不要故意頓□他別家兩次三番兌銀子。我卻一天平兌足與他。濟他之急。若有可以替他排解的去處。替他排解一排解。遇有可以鎮壓的。替他鎮壓一鎮壓。卻不准折他銀子。那人就受我的許多福庇。這功德也就不小了。如此成產。如此長厚。自然子子孫孫千萬世受享不盡矣。我今另有幾件費錢的功德。更望鄉紳們著力做去。這費錢的功德。除了鄉紳誰人能行。說來卻又是鄉紳本分內該行的那鄉紳們受了 朝廷的高爵厚祿原該替地方上做好事的既讀了聖賢的書。明白道理。原該見義必為的况且又有極多的利益。慶流子孫的妙處在裏面如何不行。只是有那齷齪小見的人。捨不得銀子向他說不得獨有那大本領大見識大度量有大福祿的行善做功德。何憂日後沒這東西。也該放心用他了。再從子孫身上勘一勘。那子孫聰明才能還要像我做鄉紳。也不用我積攢銀子與他。若還不能為鄉紳。遺留與他的忒多了。我生前又不曾積德。這銀子恐反成子子孫孫的禍胎。勘到這裏。這銀子也該發心用來行善了。再諸鄉紳先生更從自己家裏勘一勘。日日要吃飯是少不得這銀子的。個個要穿衣服。是少不得這銀子的。還要娶親嫁女也是少不得這銀子的。除了這幾件事。銀子也就用不著了。何不拿來行善事積陰功呢。怎奈那鄉紳堆金積玉。只是愁窮。只說是不勾用的。我想他那裏不勾用。那曾見不勾買飯吃。不勾買衣服。不勾娶親嫁女。多只是不勾他侈靡浪費罷了。若將這銀子浪費了。卻也可惜何不將來行善事積陰功。勘到這裏。也勘破十分了。難道還捨不得用。還不去行善積德麼。我還有一句苦口的言語。篤勸鄉紳先生。若要鄉紳先生們傾囊倒篋盡數用去行善委是也難。若是只將浪費侈靡一項。節省了去做好事。有何難處。且是將那無益的煩費。行那有益的陰功。豈不是極妙的事。怎奈鄉紳先生。又欠高見。只說我們宦家體面所在。不得不然。我今再將體面兩字大家商量一番。恩周三黨。這是鄉紳的體面。澤及九族。這是鄉紳的體面。萬民感仰。諸人欽敬。這是鄉紳的體面。若只是衣服華麗筵席整齊。房屋軒昂這也不算做體面。比如鄉紳生事害人。這呌做沒體面。或是占田霸地。這呌做沒體面。行止有虧清議不容。這呌做沒體面。若還是老實本分。不好奢侈難道就是沒體面。且將那誇多鬪靡的銀錢。都用去行善作功德。積得于門高大子孫世代做鄉紳。人人賽他不過。這卻是極大的體面。只是如今鄉紳先生。一向豪華慣了。我如今勸他儉樸本分省了銀錢做這行善的勾當。不免說我們酸氣。亦且他是要自家受用的。如今勸他損己利人。不免又笑我們獃氣了。又有一等鄉紳先生。從那寒窗困苦中來。他把這銀子未免看得太重了。我們向他說這等話。不是伸舌擺手。就是掩口搖頭。這也不必評論是非。只是要鄉紳先生。再將那銀子的機關。著實的再勘他一勘這銀子原是天地間的神物。是浪費他不得的。卻又是窖藏他不得的。你若是浪費了他。他就福過災生了。你若是窖藏了他。他就變生怪異了。只如那晉朝何曾他生在世家。奢侈慣了。一日間用了一萬錢的作料。還說沒有下筯處。到得兩代後。他的子孫就沒有衣食。貧窮下賤了。那何曾還是個有識見的。尚且如此。豈不是暴殄過分了麼。又見有許多財富人家。房屋衣冠。華麗僣越。或惹得貪酷的官長。動了火。就無辜想吃他或生事的光棍。借題陷害抄沒了他或盜賊平空打刼了他。我也數說不盡。豈不是奢侈的沒理了麼。只有那窖藏的。自謂留與子孫。世世受享。卻不知銀子這一件神物。真是作怪。那銀子所在。人人側目。銀子越多。惹禍更速。那怕你會算計。會收拾不知怎麼樣。就有個不測之事取了他去。這也是說不得的。我請鄉紳先生們。試看如今可有個二十年三十年無事的財主麼。向這裏著一著眼。這銀子也是不消窖藏他的。且道這銀子窖藏他不得浪費他又不得。畢竟如何纔是。我今分明說破了罷。只有用他去行善。萬無一失。有了陰功善事。鬼神就來庇護他。天地也來保佑他沒銀子的。也就有了銀子。有銀子的。一發世世享用不了。這陰功善事。猶如點化的大丹一般。那銀子遇著他。都分外精彩起來。也就用之不盡了。又如那鎮庫的寶貝。一般那銀子有了他。都一毫沒處走失了。如此看來。可見那銀子反是個捉拿不定的。陰功善事反是個實在有據的看破了這個機關自然要發心行善。做那費錢的功德了。况行善陰功古來榜樣不少。當初那范文正公。也是個窮秀才。他在天平山讀書時。斷□畫粥。極是清苦的。後來做了宰相。他卻看得道義重於銀錢。一日公子純仁。收租八百石麥。路上行善事。都給與人了。回來見父親時。文正公問他。此行可遇著故人否。公子說道。遇著故人石曼卿。他說家有三喪未舉。那文正公便道何不將那麥舟助他。公子回說已與之矣。這文正公父子們。是何等手段。何等度量。文正公又在蘇州買了一個南園。有風水先生說此地氣脈極旺。將來要出一斗芝蔴的進士。那文正公說有這些進士。我家如何獨占了。遂作為學宮。就是如今蘇州的府學宮。這府學中真也出了無數舉人進士。都是范家讓出來的。這是何等心腸。何等識見誰知那范家的舉人進士。卻也不少。自宋朝直到如今。那一科沒有范家的人。這豈不是古今第一等的大功德。大結果榜樣麼。只是他有了那大識見。方有這大度量。有了這大度量。纔有這大手段有了這大手段。纔有他這大福分。如今鄉紳先生。也有做過尚書閣老科道九卿的。也有做過督撫司道有司的。其中豈無范文正公這樣人。忠宣公這樣子弟。這是要信得真切。大發良心。大開手段。堂堂做去。凡將宦後餘資。僭侈妄費。惹禍生非。有損無益。真萬萬倍的利益也。兩約所言。無非要人隨處行善。量力行善。人性皆善。心同此理。在官為官長。在鄉為鄉紳。總此一心而巳。為善於鄉者。居官定有惠政。為善於官者。居鄉定有令聞。舉斯加彼。初不過自盡其心。而所及者甚廣矣。今以一二人倡之。數十百人和之。城鄉倡之。遠近數百甲之內從而和之。一時倡之。數千百世又從而和之。天地之心。生民之命。萬世之平。皆在於此。其功德豈可限量。昔孔子告季康子曰。子欲善而民善矣。風行草偃。勢所必至。上行下效理有固然。然則正巳率人。化成美俗。端有賴於在位之君子。有道仁人主持世教。毋視為迂闊之常談。世俗之俚語也。

  ○高子憲約

  卷十五之三

  高子憲約。今已世遠年湮。只將當格言看。然而字字箴規言言藥石可云立言不朽。體此言而行諸事。即立德立功之不朽。吾知民命既立。帝心白簡指日榮陞躋身顯爵。血食享以千秋。簪纓綿於數代矣。尚祈實心仿行。當作座右銘可也。

  一課農桑。須中心誠懇。欲開民衣食之源。賞勤警惰。使民興起毌得徒事虛文。差人下鄉。反滋民害。

  一興教化。教化自身而出。非以虛文。故曰民不從其令而從其好。為人上者。敬以持身。廉以勵操。肅以御下。民自觀而化之。更須彰善癉惡。樹之風聲。孝子順孫。義夫節婦。必表揚之。鄉紳耆德必尊禮之。邑中經明行修。令譽著聞者。必稽考其實。聞之巡撫御史。疏薦於朝以補鄉舉里選之廢典而不孝不悌及一切關人倫傷風俗者則必置之法。如是久之。而教化自興。

  一育人才。朔望臨學宮必以聖賢明訓為諸生諄切教誨俊秀之士必令讀四書五經小學近思錄性理綱目。以端其心術。正其識見。為 國家有用之才。

  一鄉約為教化內一要事。但縣官不以誠心行之。徒成虛文。而約正約副等。反為民害。果有力行者。必敦請邑中德行鄉紳。或孝廉貢士。為民欽服者主其事。而約正副等以供奔走。鄉約行則一鄉之善惡無所逃盜息民安。風移俗易。皆得之於此。有記善簿記惡簿。又須有改過簿。許令自新。

  一鄉飲鉅典。不得濫及匪人。

  一義學務選讀書端人。

  一學宮敝壞。即申詳修理。境內凡有古先聖賢。及祀典所載山川祠宇敝壞者即時修理。完好者仍要掃除潔淨。關鎖祠門。不得容人堆積雜物。坐臥作踐。

  一積貯民之大命豐無所儲。荒無所賑。尚可稱民父母乎。必須隨宜設法。使一縣積穀。足備一縣賑濟。豈獨活民。即以弭亂州縣之功在蒼赤。慶流子孫。端係於此。 【 原註罰鍰原為積穀】

  一社倉是救民良法。各鄉勸縉紳及各家自造倉廒。自放自收。不可以官府與之。其法量人戶種田多少人口多少以二分息。於青黃不接時借貸。又必二三十戶連名保借。欠者即同保內人戶攤賠。小荒減利。中荒捐利大荒連本米下熟徵催。官府給與印信文簿。為究治奸頑使之可久。

  一境內有荒蕪田土。宜竭力開墾。流移人民。宜竭力招撫。

  一境內有陂池宜浚者。及時開浚。圩岸宜築者及時修築。城垣頹塌橋梁毀壞者。及時整理。高原汙下。所宜樹木。及時種植。

  一倉穀主守。須擇殷富謹厚者。量以禮待。每年交盤更換。勿令偏累傾家但令接管者照數交收。勿令吏書參與。以滋需索。及時歛散。出陳易新。皆縣官躬親。

  一養濟院近來竟成弊藪煢獨不沾實惠。皆由吏胥添捏詭名。混冒。須是州縣官據其陳告者。審實給以面貌本牌。仍不時查核。分別革留。凡男婦犯重罪。或游蕩傾家。及有子孫子姪可養者不得混收以妨無告。

  一州縣極貧待斃之民。大約可計每歲動支預備倉穀城中四門擇寺觀寬綽者煮粥。每人米五合。即可苟延殘喘自十月十五日起。正月十五日止。孤老有糧不許混冒。約費百餘石耳。設誠行之。利濟不少。當委任得人稽查出納。無成虛文。

  一佐貳不得令擅受民詞。擅出牌票。衙役尤宜箝朿。佐貳之害民。即令之害民也。

  一勾攝止差里長非真正強盜人命巨惡不得濫差皂快下鄉以滋詐擾。是造福小民第一義。 【 原註原被各差一証似便妥】

  一吏書門皂嫟之縱之皆縣令也眾胥役分其利一縣令受其名愚者不知往往迷而不悟何也。所當猛省。

  一善人者一方元氣民間有孝子悌弟其上也。次則仗義好施者次則終身自守。不作非為者必須訪實各書所長匾額表其門免其雜泛差役以為民勸。

  一惡人者良民蟊賊蟊賊去而良民始安凡天罡地煞打行把棍之類訪其首惡重治。仍籍之於官。使禁其黨類。一有黨類詐害良民者。并其首治之。

  一訟師教唆起滅。破民家。壞民俗。一段機械變詐。無識者競以為能。浸淫入於其術而不覺。不復顧天理人心為何物矣。所當訪實悉榜其名於申明亭。審出刁誣詞狀之人。并拏重治。 【 原註狀上寫代書人某自不敢欺】

  一刑杖竹篦。不得重一斤。務要削平稜節。不許打在一處。不許打腿灣桚指不得過兩時。非強盜人命。不輕用夾棍。夾不得過兩時。

  一堂上須要肅清。不得容吏書皂快門役擁立左右。致奸弊出於意外。

  一每日所行事。須立一簿。逐件登記。完者勾之。一月內事必於三月內了。使吏書不得延挨索詐。上司事亦不至沉閣取咎。

  一私衙要關防嚴密多有清謹官為妻子僮僕親戚所壞。交通衙役私出官票。暗騙民財。時宜覺察。

  一保甲所以弭盜安民。今本縣開報保長時。既饜飽吏胥一番。而棍徒充當保長。又詐害良民無已。竟使善法皆成厲政團練鄉兵亦然徒滋擾害而已。既不可懲噎而廢食。豈可不循名而責實。要在賢者著實舉行。周密防備。

  一武備不但地方保衛。亦官府自身保衛。昔人作縣。猝遇大盜詐作承差突入縣庭。拔刃劫庫。縣官給以庫銀大錠。不堪發用。為批票取之大戶。所僉大戶。皆民壯之驍勇者。諸人知令有急。皆襁磚石而入。遂擒羣盜。使非掄選平時。安能應變倉卒。故據各州縣民壯弓兵。汰其老弱。實其虛冒。儘足以募壯士練精兵。備不虞也。

  一盜賊地方大害。必有窩家必與捕快交通。平日當密訪窩家。及通盜捕快。置之於法。一有生發即行嚴捕。必擒獲而後已乃不肖有司。護盜如子。既欲邀盜息民安之譽。又避上司地方多盜之責。往往深怒失主呈告。反責捕快詐誣。所當痛戒。

  一強竊盜到官。縣官即刻自審。勿輕用刑。只嚴急起贓。贓真然後具招。勿輕信扳誣而容捕快先拷。勿先發佐貳審問。

  一賭博為盜賊之源。必須嚴禁民間開塲賭博者。責令兩鄰首。告不肯者同罪。

  一白蓮天主等教。自古倡亂之首務要密察訪。嚴驅逐。無致遺害地方。

  一花鼓淫戲誨淫實甚。尤為民俗大害。務須密訪查拿。立予嚴懲庶風俗可端。人心可正。

  一州縣官表率一方。宜先簡儉以挽侈靡之俗。即宴會名刺不可以為小事。漫從流俗。當照憲規。刊刻小約。與本地縉紳彼此遵行。節財用於易忽。移風俗於不覺矣。

  ○訓俗條約(裕魯山中丞刻木)

  卷十五之四

  裕中丞示諭

  △裕中丞示諭

  為訓勉風俗。以端趨嚮事。照得三吳為文物大邦。士庶軍民之知禮義愛身家者。奚可僂指。祗因商賈輻輳。習染多歧。平居以相衒為能。積久遂因仍成俗。其力量不能供揮霍者。又各出其機械變詐。以求取勝於人。於是溫飽之家。大半搘撐門面。矯誣之輩。甚且干犯刑章。不知守僕守誠。生人大要。克勤克儉。衣食本原。富家固祖業所遣。窮人亦筋力所趁。絲粟來處不易。暴殄豈不可惜。本部院自十四年陳臬以來。屢為吾民出示曉諭。總以正人心厚風俗為當務之急。邇日莠稂漸戢。訟獄漸清。士習民風。漸有起色。可見吾民非不率教。惟習焉不察。遂無所信從。本部院欽奉  聖恩簡巡茲土。尤願吾民共臻醇樸。庶幾共享昇平。明儒呂叔簡先生云。節儉無非美俗。奢華盡是邪心。前部院湯文正公云。衣食之原。在於勤儉。又前部院陳文恭公有風俗條約於吳郡民生最為有益。今就前賢意指斟酌現在情形編為八條。除出示徧貼。務期家喻戶曉外。特再刊刷成冊。分給上庶軍民。願我士庶軍民人等。尊長戒其卑幼。師傅戒其生徒。夫男戒其婦女。老成者戒其後生。賢智者戒其愚魯。而神衿明理之家。更宜身先作則。嚴切防閑。式化鄉里。以期風移俗易。家給人足。本部院有厚望焉。

  一嫁娶必應及時也。男大當婚。女大必嫁。在為父母者。固應盡其尊長之義而兒女各有配合。亦可自成室家。周禮合男女於仲春。定純幣於五兩。原欲其早為完禮。不致愆期也。蘇俗男女兩家。自行聘以至過門。但以誇多鬬靡為事。禮或不備。難以成婚。其計粧匳則金珠綵幣必求充篚盈箱。其重迎娶。則花轎珠燈必欲填街塞巷。於是有索開門錢者。有索盤頭費者種種陋習。不可枚舉尤可笑者。兩家力量不支相約掩人耳目。更有強搶硬娶之案。且有悔親改適之人。無非侈習貪心。階之為禍。至於不能措辦貽誤終身。則亦意中所恆有。抑思此等見識。為門楣乎。為兒女乎。因辦婚嫁彼此傷情害義。計較緇銖。大戶人家不屑也。擇婿為擇衣履乎。擇媳為擇粧匳乎。天下有志氣。有作用人。誰賴嫁娶資財。以為基業。彼無資財之家。獨非兒女乎。兒大女長。任其曠怨。為父母者。抑何忍也。本部院殊所不解。自今以後。須知能了婚嫁。不在飾觀。親戚友朋。悉相勸勉。不論家貧家富。各量其力以行。切勿以浮文末節之不齊。而致吉日良辰之坐誤。為兒女完大禮。即為兒女種福田。儻有怙習不悛。因而致訟。本部院必加懲處。不能為執迷不悟者寬也

  一喪葬不得踰制也。論語論孝。謂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禮有一定儀制。如 大清通禮所載。自王公以至庶官庶民。自始死以至卒奠卒哭。皆以尊卑上下制為常經。古人居喪。謂之守制。言不得逾法制也。今蘇俗喪葬不甚援據一定禮制。往往銘旌功布。僭越崇儀。石獸豐碑。釀成訟案。已屬不成事體。而其尤可怪者。經懺之外復用僧道唱曲演歌。謂死者樂觀戲文。謂生前確有罪孽。飛鐃舞鈸。吹竹彈絲。含玉未寒。而宮商遞奏。麻衣如雪。而男女混淆。蕩禮忘哀。莫此為甚。至於出殯必備列儀仗。安葬則酷信陰陽。中人之家。停棺不瘞者。不知凡幾。問其原委非缺盤頭腳力。即為風鑒謬談。抑知入土為安。豈得有心棄置。若謂子孫求福。轉致窀穸無時。是反不如孤獨煢黎尚得官為□斂。本部院疊經出示勸令棺骸早葬。闔省諒有見聞。若夫塚制高卑。石器多寡。通禮所載。各有明文。士大夫循禮飾終。足遂顯揚之願。何必窮工極巧。僭越虛靡以致為飾觀瞻。多延歲月。查律載託故停柩。經年不葬者。杖八十。其居喪之家修齋設醮。若男女混淆者。家長杖八十。僧道同罪還俗。又例載民間。喪葬有用絲竹。演唱佛戲者。照違 制律治罪各等語今為吾民反覆勸諭。無非欲爾等循分自安。爾等明發有懷。豈不知禮不過惑於習俗。以為非此恐貽笑柄耳。要知通禮頒自 朝廷。官民悉應遵守。嗣後務各捐除舊染。依禮而行。凡禮所不載者。毌或妄增益。

  一服飾宜崇雅飭也。吳中刻絲顧繡。以及纍金彫嵌。各項物件。皆有作坊行戶。賴以營生。原不必概行禁止。但用之不得過當不但物力可惜抑且不衷為災類如男子著油綠襯衫。戴綠小帽拴繡花汗巾。其人已屬可鄙。至婦女衣裙。則有琵琶。對襟。大襟。百襇。滿花洋印花。一塊玉等式樣。而鑲滾之費更甚。有所謂白旗邊。金白鬼子欄干。牡丹帶盤金間繡等名色。一衫一裙本身□價有定。鑲滾之費不啻加倍。且衣身居十之六。鑲條居十之四一衣僅有六分綾綢。新時固覺離奇。變色則難拆改。又有將青骨種羊作襖反穿。皮上亦加鑲滾。更有排鬚雲肩。冬夏各衣均可加上飜新鬬麗。無所底止。尤屬荒謬此皆人心不古所致。抑知荊釵布裙。更見婦德。何須華服豔妝。况自己銀錢來亦不易。又何得任意糜費。試分所費之資。以為舉家衣飾。則一件製與妻妾。更可一件獻奉庭闈。卑幼之心。豈不甚快。儻尊親不無藍縷。而閨門競事華麗。則愈華而愈形背理。又將何取乎。本部院聞十二三年吳中偶遇偏災便有飢寒交迫之慮。蓋藏易竭。總由平日奢華。易云。不節若。則嗟若。蓋言始不節儉。必至嗟悔也。願我民富不忘貧。文無弱質。屏除習尚。永享豐盈。切毌異服危冠。為有識者所哂。

  一宴會當撙節也。歲時伏臘。親友招從。月夕花晨。盤餐樂敘。大則示禮。小則合歡。要皆重在真情。何必競誇珍錯。吳中水陸之品。山海之鮮。固所在俱有。但為一時筵宴。耗費中人卒歲之資。甚至百物駢羅。餖飣滿席。其所謂高裝碟子者。面鋪食品。中堆洋糖。大菜用至十餘。熱吃又復間上。更有燒煮之味。麪粉之珍。如其不盡精工。則暴殄固為無謂。即使烹調悉善。在賓朋豈能徧嘗。本部院以為此風創自各衙門。而紳士庶民。遂相效法。不知官場己屬套習。居家更非所宜。孔子飯疏食飲水。樂在其中。朱柏廬先生家訓云。飲食約而精。園蔬愈珍羞。奢當示儉。此其最易改者。憶陳文恭公在吳與同官紳士有五簋約。知交小集頗可遵循。此後本部院倡率同僚。均用五簋。設有大賓客。及喜慶等事。亦不得過入簋惜有用之財。以留不盡之福。想省垣無不樂從也。

  一師巫宜屏絕也。戶樞不蠹。流水不腐。人能習勞戒逸。自然卻病延年。其有稟賦羸弱。四時感冒。但須擇醫調治。否則竟不服藥。亦得中醫。蓋為客感所乘。不過行徧六經。以及客氣解散。自能痊愈。何以蘇城治病。輒有不事醫藥。一意妄信師巫。本部院初蒞三吳。聞得疾病之家。有看□畫水呌喜茶筵情事。城廂內外師公師娘。不下數十百家。原其初。總由邪鬼所附。不由自主迨其後。則因邪入邪。而狡黠之徒。遂藉此漁利營私。詐偽百出。遇人來請看病千般蠱惑。百計牢籠病者不知墮其幻術或聽燒香拜懺。或聽借壽關亡。幸而獲痊。酬謝之資。視其家道貧富。已無定數。甚至捏稱前生冤孽以及神靈欲其捨生則更化疏燒香。多生枝節。種種妄為殊為可笑夫有病祈禳例所不禁乃初不知自問自心。改過向善。而但信此輩。說冤說鬼。致羅雀掘鼠。奉若神明。昏愚顛倒。可恨可憐。本部院前以淫祠惑眾。大為民害。上冬奏毀上方山五通淫祠。欽奏  諭旨嘉獎現已拆毀不留片瓦寸椽。是皆平日無知愚民所由起。爾等軍民。試觀邪鬼邪神。何能作祟於  堯舜之世。其從前因此受驚恐耗錢財之家。思之豈不爽然自失乎。假使當時不為所騙。窮民小戶留得餘資。豈不免得揭債變產乎。可見總由自無主見。以致引鬼入門。現今各弊俱己驅除。尤願我民各以務正為心。切勿再萌故習鬼魅豈能醫疾病。師巫祗白耗銀錢。况例有明條書符咒水之罪。比照邪術惑人絞律僅減一等。其吞服符水之人。即屬為從。又何苦於病耗之餘。甘心問罪。此事婦人最易被惑。罪坐夫男。其未嫁者。責在父兄。凡我軍民切宜互相訓誡。毌使絕跡之後。再有蔓延。是為至要。

  一廟宇宜清肅也。定例寺觀庵院。除先年額設外。本無者不許剙建。原有者不許增置。又現在應付火居等項。僧道年逾四十者方准招徒一人。違者照律辦理。蓋緣不耕不業之僧道。平時衣食皆取於民。又豈可聽其剙建。以耗民財。任其簪剃民間戶口。律例最有深意。乃吳中習俗則專事崇飾廟觀。不特剙建增置。事所恆有。且崇飾極侈。為之彫欄畫檻繡幙朱櫺。而更置暗門於碧紗廚中。築密室於夾層牆內。不知將作何用。其願施者未必家中不缺奉養。無非藉此以斂眾人之財。而僧道無知。又設為解天餉。打躉金。贖罪捨身等等名色。競相煽惑百偽朋興。如大街拉行錢糧木櫃。裝有車輪。鳴鑼收費。各處廟門。擅貼王侯封條告示。上用木印。竟與各衙門儀制相同。而完願禎祥及天餉完納。降福消災。黃紙刊單。幾於無處不有。又動輒斂錢打醮。各於門口貼齋戒二字。且不論大小神佛俱作賽會。勞民傷財。試問聰明正直之謂神。福善禍淫之謂報。若謂神者不問人所作為是善是惡。只就還願與否便降禍福。是惡人還願。轉將得福。善人不還願。必將得禍。幾副紙錁香燭。直令天理如此倒置。此乃至愚極陋者所不為。而謂聰明正直之神為之乎。奈何有靦面目。受人愚弄若此。至於以陰官為陽官尤屬駭人聽聞。不成事體。本部院念爾軍民。終歲勞苦。不能盡免飢寒。何苦再多耗費。即使富戶樂施好善。只問六親鄉黨。可能賙給無遺。自必恍然於親親仁民。次序不容紊亂。是以曾經剴切出示禁約。皆為爾等節省起見。自此以後。我軍民切勿以辛苦之資。浪擲空虛之地。不但民德可期歸厚。而各處庵堂寺觀。從此肅清。亦不致滋生事端。貽害方外也。

  一游觀毌縱恣也。虎阜靈巖。名山勝景。春秋佳日。何礙清游。即城廂內外園林。未嘗不可騁懷娛目。獨可恨者浪游子弟。以流覽為名。借觀婦女。山僧園主。設局斂錢。每至花時。又有狡猾棍徒。租賃園亭。刷印小票。招集青樓妓女為羣芳會吹彈雜耍。悉聚園中。良賤不分。男女混雜。少年子女耳聞目見。蕩志傾心。因而畫舫燈船。龍舟賽會。四時八節。各自追蹤。而且淫詞列於市肆。淫繪售於山塘。淫齣演於戲園蕩檢 閑。無所不至。又有一等輕薄文人。每游覽山水必偕少年僧道。名曰風雅。實類挾優而隱僻尼庵。藏姦局賭。被其累者。雖父兄管朿。亦不及知。夫人孰不有羞惡之心。乃其流弊至於此極。為害風俗何忍詳言。本部院前己 奏明嚴禁淫畫淫書并不許婦女入廟燒香。及開設花茶館。犯者必應懲辦。自今各處園亭不得開放。一應崑徽戲班。只許演唱忠孝節義故事。如有將水滸金瓶梅來福山歌等項。姦盜之齣。在園演唱者。地方官立將班頭并開戲園之人。嚴拏治罪。仍追行頭變價充公。其各處茶館彈唱文詞。亦毌許男女雜坐。鬧至深更。凡我軍民。須知游熙皞之天。不得有越禮犯分之事。湖山花鳥。常此清妍。自愛之人。諒必樂聞斯語耳。

  一本業宜專務也。古時無田不能得食。有恆產始有恆心。今人餬口豈止一端。有恆心即是恆產。蘇城種佃而外。百工技藝。商賈貿遷。何事不可謀生。故論者以省城為寸金地。然而業精於勤荒於嬉。魯敬姜云。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更見一勞一逸。人心之善惡因之。即家業之興敗亦因之。今吳民果皆勞而不逸乎。勤而不嬉乎。蠶桑徧野。誰肯繅絲。木棉盈塍。誰肯績布。大街小巷。茶館酒食。鋪店居多。其作奇技淫巧者。不過博愛玩於一時。豈俱遠近所必需。日用所不可少之物。是本業絕少也。且人家無論貧富。總當男盡男職。女修女工纔能家道日興。蘇城婦女。亦不皆嬾惰之人而中饋不司。婦功不飭者。比比皆是。惟其自□甘苦罔知物力艱難。於是衣必求鮮。食必求美。早眠晏起。佚樂游觀。彼支持門戶之人。日進分文。那堪消耗。家庭詬誶。債客紛呶。未嘗不由於此。他如開館授徒之士。醫卜星相者流。皆恃所業。以為營生。若俱舍業而嬉。則誤人子弟。傷人性命。亂人從違。名為餬口有資。實則孟子所謂毀瓦畫墁以求食。誰其與之。至於妄願難償。詐術紛起。則更拔本塞源矣。安怪失業閑民。填衢塞路耶。本部院撫綏斯土。不能使通省軍民豐衣足食。各得其所。而鞠人謀人之念。無日去懷。既知受病之由自應對證發藥。為此苦口相勸。爾等軍民如能悉心仰體。其向來勤儉者。固當益加勉勵。傳之子孫。其素常偷惰者。應知衣食維艱。必須一家之人。同心操作。不事浮靡而後有求必獲。所謂民生在勤。勤則不匱。以蘇城之地大物博。各能明動晦休。盡心竭力。而趨正道。四民之業日精百產之源日聚。豐亨樂利。比戶可封豈不休哉。

  以上八條。何能該括。蘇省風俗。蓋就本部院耳目所及。擇其最為昭著最易施行者。揭示大概。我士庶軍民人等。當知本部院非以刑民峻法強為之驅。亦非以理學迂談曲為之解。無非欲爾等黜浮踐實。返樸還醇。盡心知手足之長。以遂其仰事俯育之願。爾等其敬聽之。爾等其慎思之。爾等其身體而力行之。勿負諄諄誥誡之至意。